梅城是一块盆地，一周遭都是高耸的大山。因为这些山极其谦虚，性格极其内向，千万年来始终站立成一种缄默和沉稳，从来也不叙述和表白，所以梅城人虽然人人耳熟能详，说出它们的名字，但并非个个能窥究里，说出它们的一些故事。其实，许多的时候，人们对山的了解还不如一只蜜蜂，一只小鸟，甚至一个蚯蚓，一个蚂蚁。蜜蜂和小鸟，态度好啊。一个嗡嗡嗡嗡地，一个叽叽喳喳地，总是反反复复地不厌其烦地在花丛和树荫里对山发出友善而又温暖的询问。不管山回答不回答，但是它们很快乐。它们用它们的方式讲述和传递山的故事。蚯蚓和蚂蚁，是做学问的。它们不屑蜜蜂和小鸟的肤浅，觉得应该深入进去，从每一个细节开始。于是它们钻进土壤里，甚至翻开每一个土坷垃，进行细细的硏究。它们也很快乐，觉得自己才读懂了大山。它们把硏究成果写成论文，洋洋洒洒地发表在每一个土坷垃上——那是它们内部的刊物。

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是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我准备把这些小精灵叙述的梅城的几座山的故事转述出来，不知能不能引起您的阅读兴趣？

笔架山

名字就很文化。

文房四宝是属于知识分子的，就象犁耙和粪筐属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红脚杆子一样。如果一座山的名字叫犁耙，估计这座山的位置一定相当闭塞，在漫长的年代里，生活在它周遭的也只可能是一些粗人。

笔架山是文人润了色的，是个好名字。这与梅城的千年县治的地位很相称。既然是千年县治，那聚集的文化人真了不得！这名字诞生于何年何月，何人所取呢？我个人武断地认为，是1072年章惇开梅山之后，为一位县太爷所命名。让我试着叙述一下当时命名情景：

一乘八人抬大轿在县衙前款款落下来，轿帘一掀，走出一个从头到脚都荡漾着文化的人来——这是新到任的县太爷。

他踱着脚四处张望起来。

“前面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县太爷问。

“回太爷，小的听人说叫什么牛栏山。”一个兵丁回答。

“呸，呸，呸，晦气。土，土，土，粗俗。怎么能叫牛栏山呢？”

“是。是。是。怎么能取这么一个土名字呢？求老爷赐个吉利名字吧？”

“我看叫笔架山好。你看这山形山貌山势山脉都活脱一个笔架呢！”

“老爷您文起八代之衰，太有才了！您的那管羊毫就架在这座山上，沾着这座山的仙气哩。老爷将来一定官运亨通，步步高升，文章锦绣，震古烁今啊！”

“你小子嘴挺甜，就会舔老爷的腚。就承你吉言吧？”县太爷哈哈大笑起来。

笔架山于是得名。至如牛栏山呢？也未全消失，在山叴旮里还留下了一点点痕迹：牛栏村。现在东华中学后面。

笔架山真的有股仙气。它的上头是蚩尤界，整个山脉又叫梅子仑，焉能不仙风缭绕？蚩尤是个睥睨天下，气吞万里的人物，他的目光当然只能是俯视，是鸟瞰！他站在高高的山界上，向北眺望。他的内心波翻云涌。他得知有一个从蒙古高原下来的了不起的人物，这是一个让他心底真正钦佩的人物。这个人物率领他的部落在黄河中上游架起了炉灶，他甚至在这里都可以嗅到那炉灶上飘荡的食物的芳香了。他想，南方古族也应该到那里去。去会会这个人物！他期望着与这个人坐到棋枰上，用刀与剑手谈一局。他知道那肯定是风雷激荡，鬼神惊泣，天地为之变色的一局。无论谁胜谁负，定然都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后来梅鋗又来了。他的战马在悠闲地啃噬这座山的青青的野草。他也向这座山头眺望。他有些烦闷。他把他的惆怅放到这座山上：秦始皇何其雄矣，楚霸王何其壮哉。到头来不依然灰飞烟灭？想当年铁马金戈，南征北伐，何等叱咤风云？人生如梦，世事如棋，谁又能参悟其详？他想说：大山，你告我，一个人应该怎样安筑他的梦想？怎样才算顺应了历史的走向？大山笑了，回答：你问作田人吧？你问砍樵人吧？他们哭了还是笑了？他们冻了还是暖了？他们饿了还是饱了？如果你只问自己，那你也不过是这山上的一棵小草。梅鋗好象有些懂又好象不懂。

后来又来了许多人。一个人叫做梅王，现在站在对面的紫云山上供人瞻仰。一个人叫章惇写了《开梅山》，这个人是否就一定登临过笔架山呢？我不敢妄自臆断，他虽然留下了梅山的美丽诗篇，却没有登临的些许照片。一个叫陶澍的肯定来过，他父亲修了南宝塔，他却肩个虾浮围着宝塔转。以至一条金龙，毫光四射，惊呆了修塔人的梦境，美丽和温暖了多少代人的睡眠。后来这个人成了朝庭的大员，成了清王朝一个承前启后的人物。只是这个人肯定不知道一个虾浮少年的一次荒唐之举，竟成为了这座山峦的一份记忆？成为了茶余酒后的一份美丽的谈资？成为了一张让人称奇的名片？这是安化一个少年的故事，也是南宝塔的故事，也是笔架山的故事。

既然名字叫笔架山，又缭绕着仙风罡气，所以于读书人特别有益。这是个出文曲星的地方，你还别不信。陶澍怎么样？黄自元怎么样？罗绕典怎么样？他们都是沾过笔架山仙气的。曾经在这里发韧的一拨拨的院士，博士，硕士，谁没有登临过笔架山？年年的高考状元谁没有瞻仰过南宝塔？所以你若是个读书人，你就试着把你心中的那枝笔架到这山峦上，它会给你带来好运，让你文如泉涌，文气顺畅，文思绵延，文脉深邃，文采斑斓。

紫云山

名字就很美丽。

宛若一朵云，挂在梅城西边的天际上，颜色是紫的。在千万年里，有两种色彩最迷人。一是蓝，洢水拖蓝。从千山万壑里象彩练一样拖出来，又如绸缎一般向千里万里拖过去。瓦蓝瓦蓝的，碧绿碧绿的，你说让不让人心醉。二是紫，紫云返照。高高的山峦如云朵一般被阳光照耀着，那是梦幻般的景象。满山的浓郁在视线里是紫的色彩的流动，沉稳的山峦如云朵一样飘浮升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照？美丽奇瑰得如此让人销魂。

紫是一种祥瑞。紫气东来，紫为西屏。紫为山气，紫染山云。紫是山的霓裳，紫是山的魂灵。紫是山的静峙，紫是山的流动。紫是山的风采，紫是山的精神。无怪乎人们如此钟爱紫，连帝王宫苑也命名紫禁城。

梅王扶汉阳在山的紫色里眺望。这是一个彪悍的男人，他的目光是彪悍的，眉眼是彪悍的，鼻梁和颧骨是彪悍的，嘴巴和下额是彪悍的，甚至连胡子也是彪悍的。

他痴迷力量。拳脚是他的力量，刀剑是他的力量，战马是他的力量，鼙鼓是他的力量。他用力量摁倒了王仝，把这个摁倒的人作为一块墓碑千百年立在司徒岭上。但是最终他没有因为力量，摁倒所有的对手，而一个叫翟守素的人似乎比他更有力量。他失败了，败得糊哩糊涂：他没有弄淸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有一个人才算是真正的有力量。他从这片山水里寻找力量，从万千民众里寻找力量，他用雨伞去寻找力量，他用布鞋去寻找力量，他用思索和调查寻找力量，他躬下身子到农舍和柴屋里寻找力量。当他来到这座山上从紫色里眺望的时候，谁也不曾料到这个文静年轻的书生如此有力量。他有翻天覆地的力量，他有倒干扭坤的力量，他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叫毛泽东。他用思想诠释力量，他用文章阐述力量，他用行动解说力量。1949年开国大典，他在天安门城楼上用湘潭口音向全世界宣告中国力量：人民万岁！

人民就是他的力量。他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他说：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他说：为人民服务。

紫是一种祥瑞。毛主席是紫云山的祥瑞。毛主席是中国的祥瑞。毛主席是人民的祥瑞。毛主席的脚印踏在紫云山上，这是紫云山永远的光荣！

毛主席有一个同学叫刘肇经，又名刘奥郛，是个烈士，是梅城十里村人，就葬在紫云山上。1923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1924年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东高等师范礼堂举行，刘肇经参加了大会会场布置。在会议期间见过孙中山、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瞿秋白等人。1924年秋，刘肇经赴苏学习，孙中山送一百块银洋和一只金壳表，鼓励他学成回国效力。孙中山先生逝世，安化举行“安化人民追悼孙中山先生大会”，刘肇经撰写了一幅挽联：

综中外古今着术，论心理，论物质，论社会，谁能如此高明广远，读先生书，岂徒五百年名世之作；

秉信智仁勇天资，素患难，素夷狄，素富贵，无不见其坚忍精祥，观大星落，如丧四百兆考妣之哀。

刘肇经剿匪牺牲。县长汤日新写挽联：

剿匪丧东坪，可怜一片雄心，只为民生除痛苦；

招魂归故里，试看大家凭吊，不堪群众动伤悲。

还有县农民协会一联：

是爱人，是救人，斯人不死；

为国死，为民死，虽死犹生。

省特派员刘楚勋，谌蒲生写挽词：

亲爱的奥郛：

你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你是人类幸福的创造者。

你死了！

死在被压迫阶级的泪海中。

死在无数万农工群众的悲痛里！

可是，洪水猛兽般的压迫者，都在那里狂笑着。

奥郛：

你今死了！

你的工作尚未完，你的志愿犹未了。

四面猛兽般的敌人都是凶猛的向我们进攻！

奥郛：

你不应当死！

更不应当早死！

你居然死了，

更居然早死了。

死！你只管安心去罢！你未完成的工作，你的奋斗和牺牲的精神，有无数万的农工群众为你继续！

奥郛：

你的躯体虽死，你的革命精神是不死的，是永远在那无数万农工群众中活着啊！

刘奥郛变成了紫云山的一朵云。

紫云山的美丽既飘逸又深沉。

东华山

东华山是一朵绽开的花瓣。

华者，花也。东华山其实就是东边的花山，属于芙蓉山脉。“自衡岳五千仞而来，吹开一朵芙蓉，仿佛花中藏世界；于洞庭八百里之外，望断九重楼阁，依稀海上见蓬莱。——八指头陀”。﹙此联还有一个版本，作者为黄国香。﹚地踞魁星，脉通芙蓉，东华山真正了不得。无怪乎这里托起了安化县衙的第一根廊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王朝在东华花瓣上盖上了第一枚印戳。

县衙落户东华，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件。东华山既是揭开大宋王朝版图的历史见证者，又是接纳大宋王权官员的历史东道主。

有《开远桥记》记载了当时情况。远桥者，梅城也。

“介于湖湘南北间，有两梅山焉。广谷深渊，高岩峻壁，绳桥栈道，猿猱上下；自五季弃而夷之。食则燎肉，饮则引藤；衣制斑斓，言语侏离；出操戈戟，居枕铠弩；刀耕火种，摘山射猎，不能自通于中华。我神考经武圣谟，制自庙幄，乃遣中书佥正章惇经略其地。惇以诏使大沩山，使刘次庄因浮屠往谕其酋。酋长扶氏，解发嵇首曰：‘惟命是听。’于是启禁焉。开辟山川，神相桴鼓。斩茅而嘉林秀，徙石而寒泉冽；旷野平林，可锄可耘；急泷淸濑，可渔可钓，若有所待以成太平开远之功也。”

当时的县太爷站在东华山上，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踌躇满志，意气洋洋？思接千里，目极苍茫？百废待兴，纲常待张，夷蛮待抚，黎庶待康。林林总总，何处入手；迷迷离离，何处挚纲？他们肯定是想做一番事业的，这样可以官运亨通，青史留名。他们做得怎么样呢？好象并不怎么出色。他们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产生了隔阂，因为仅仅100年时间，钟相杨幺起义，愤怒的人们一把火烧了县衙。杜牧《阿房宫赋》里说的“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在这里又一次重版。烧毁县衙的人自然有他们的理由，钟相杨幺自然代表当时农民的立场，钟相说：“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将“等贵贱，均贫富”作为理想和旗帜，是社会的进步，但烧毁县衙，依然过于鲁莽，似乎太过激进。也因为不理智的滥杀滥烧，终于使农民运动步入绝境。若不是那把愤怒的火焰，千年古县衙耸立东华山，今天该是何等辉煌的人文胜景！钟相杨幺造成了县衙的西迁。恐怕是继任的县太爷以为在原址重建县衙于风水不利吧？有意思的是西迁后的县衙旁边的西街有“泗圣祠”。此乃祭祀杨泗将军。杨泗将军者谁？杨幺也。莫非后来的县太爷们，忘了那场冲天的大火？历史真的让人觉得挺有趣。

今天，每当我到这片繁华的街衢漫步，我总想试图寻找当年历史的遗痕。后来东华山又呈现了许多没有县府的别样繁华。有了启宁寺，陶澍有《题启宁寺壁》诗：

踏青不碍路庚庚，烟树丛中一刹青。

溪水忽惊作夜雨，山光初放此时情。

经龛花影翻云叶，若灶香风袅露英。

喜得趋庭兼纵目，非同竹院话浮生。

据载：启宁寺原建洢水西，建炎四年迁建于洢水东。陶澍幼年曾就读于此。寺有“三进”，中为正殿，后堂悬挂“福”字及“印心石屋”石额。辛亥革命后，遣散僧侣。1958年寺被毁。

东华山有东华观，魁星阁，是否就是启宁寺？曾为梅城胜景，后亦被毁。我不知道为什么社会急剧变革动荡之时，总是有人以损毁建筑物为乐，而东华山总是身受其害。殊不知他们焚毁的是一种文化的精典，他们破坏的是一种圣洁和高雅。这种病态的心理不知什么时候能彻底根除？所幸的是，梅城镇人民政府，启安村村委已决定重修东华观魁星阁，这个行动实在让人振奋。比这个行动更振奋的是，是人们对于文化和历史的重视的意识。只要人人有了这种意识，就能重新建构超越古人的繁华，就能永远杜绝“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的悲剧。

我对未来充满希望。不久的将来，东华山将会变得更加美丽：处处花团锦簇，入目万紫千红。你俨然走进了一个花园：颜色那么醉人，香气那么袭人，画幅那么迷人，景致那么撩人，更有那厚重的历史沉淀和文化底蕴扑面而来，触动和碰撞你情感最柔软的部分，嫩盈盈的。暖绵绵的。娇媚媚的。水灵灵的。俏丽丽的。温馨馨的。甜酥酥的。如春雨一样润润的，如春风一样柔柔的，如春阳一样明明的，如春花一样鲜鲜的，沐浴、荡漾、摇曳、朦胧你诗歌一般的心旌。

看梅城的山

文章写完了，却好象还有言犹未竟的地方，好象没有对梅城周遭的山作综合性的整体描述，就有些遗憾。巧的是，因查阅一个资料，不知怎么地，竟翻出十多年前的一篇散文来，题目是《看梅城的山》，自己看了也觉得羞涩好笑，内容好象与这篇文章契合，就一字不改地附在下面，算是拖了一个尾巴吧。有时尾巴也挺美丽的，譬如狐狸，譬如松鼠。

下面是原文：

“一个人生活在某一种环境中，会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麻木起来。居住在海边的人，你要他去看海，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生活在山里的人，打开门就是山，需要看山么？你神经病？九七年，我们去山东各地旅游，大家想去泰山看看，可张家界的朋友不乐意。山有啥看的？他们愿意逛商场。其实，梅城的山，就很有看头。那一仑一岭一坡一界，或高或低或胖或瘦。山脊处，少土多巨石。石头阴暗处，多苔藓。或藤蔓缠其上，或杂木绕其旁。树矮矬而干粗。根深入石，成搂抱状。山凹处，土厚。树直而高，枝繁叶茂。多潮湿，生泉水，入口甘甜。鸟雀多在枝头脆脆叫吟，蜻蜓蝴蝶于叶下翩然穿梭。花杂而有序，东一枝，西一朵，红白相间，浓淡相融。浅浅的，艳艳的，深深的，浪浪的，都总相宜。山脚，多土。种玉米花生红薯各种菜蔬，栽梨桔桃梅各种果树。有田，不大，长长的，窄窄的，弯弯的，各种形状，依山势仄仄梯梯铺排下来。山与山之间，有坑，坑多石，有水渗透而出，越下越大，终成一股，叮叮当当，汇成河流。翻开石头，有大螃蟹横行而出。有屋几许，或密或疏，上下错落，多成湾落。多喂猪养狗。黄狗腰长，黑狗皮光。汪汪汪地，或箭一般窜出，或蜷成一团，偎主人脚边，作讨好状。有鸡一群。公鸡高，母鸡胖，鸡雏细，咯咯咯在坪里啄食。山农在山里劳作，一锄一笠。兴起时，打一声长长噢喝，山峦一惊。嚎一句梅山俚歌，“打破灯盏荷喝喝，泼掉油来干果果。郎在那边打噢荷，妹在家里慌什么？”有打柴人过来，坐锄头上，燃一壶烟，‘工夫做了大半天，坐了下来呷壶烟。哥在山里流黑汗，只为妹子呃笑的甜。’浪浪地说一回土话，格格地将一身疲劳笑到九霄云外。我写到这里，妻又讥我自作多情，‘这山太平常啦，一点也不奇啊。’我说妻不懂山。真的山水，不奇乃为奇，奇在不奇处。峰峦起伏，接天连云。山山相衔，峰峰搂拥。风起则林涛呼啸，雨来则万山一碧。雪厚则山肿，秋凉则山瘦。夏热山蓬勃，春温山腼腆。有情时山情到极致，无情时山又十分冷漠。柔时若处女肌肤，媚时赛貂婵眼波。山平缓时，能扬鞭跑马，筑屋垒窝；山陡峭处，猿猴不攀，鹰隼难过。山的伟大，在于它的雄奇。山的雄奇，又现于它的险峻。山的险峻，又美在它的陡峭。山的陡峭，又寓于它的平实。山的平实，又尽在它的忍耐和沉默。云舒云卷，日出日落。沧海桑田，千年一瞬。人事浮沉，而山峦不变。你笑时，它是山，你哭时，它是山，你愤怒时，它是山，你高兴时，它还是山。有人说，山是无学问的，因为它是山。可山的学问博大精深，一辈辈的人下来，谁又读懂了呢？谁又开掘完了呢？有人说，山是无感情的。可山的感情浓浓淡淡都在极致处。只有与山相处在一起，把心托付给它，你才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和心跳。山养着你，你吃的是山，用的是山。你的田在山里，你的土在山里，你的树在山里，你的屋在山里，你的故事和感受在山里，你的风情和习惯在山里，你的生活和经历在山里，你的希望和梦想也在山里，你的一切都在山里，山轻轻地搂着你，暖暖地温着你，柔柔地摸着你，稳稳地护着你。你和山相处久了，你就有了山的性格，就有了山的胸怀，就和山一样沉默稳重起来，就和山一样成熟博大起来。就使你的一张嘴一支笔一双手，小心谨慎起来，生怕说的写的做的距离山太远，伤了山的情怀，你说这样的山不美？我们做人处事是不是应该象山一样？妻连连点头，张口来了一句只有山听了不笑的美国话：‘欧克’！”